錢谷融（中國文藝理論家）

中學時代

錢谷融

《錢谷融文集》

大學時代

逍遙生活，和伍叔儻等交往甚密

錢谷融

一遇到不喜歡的課，錢谷融就到重慶的茶館看書。他的散漫生活和作風，從大學時代就開始了。

錢谷融

中央大學當時是最大的大學，有7個學院41個系。羅家倫和系主任伍叔儻、傅斯年、顧頡剛、俞平伯是北大的同學，他們都是胡適的學生。伍叔儻具有魏晉風度，對錢谷融一生的影響最大。

中央大學，課程里有國文教學法，伍先生是看不起的，都看不起，他教這門課程，就教《文心雕龍》，不講教學法。那時候伍先生離婚了，一個人住在單身宿舍里，倆特別談得來，伍先生喜歡帶錢谷融下館子，喜歡到鄉(xiāng)下去，鄉(xiāng)下蠶豆剛剛上市時，就在鄉(xiāng)下的小酒館里喝酒吃蠶豆。那時中央大學的周邊風景好，錢谷融倆常常一起散步。錢谷融就在茶館里看小說、看詩，消磨半天。盡管泡茶館的時間很多，考試時錢谷融也可以過關(guān)。這時，錢谷融的理想就是做一個大學教授。

從教生涯

寫大字報，從上交大跳槽到華師大

生性淡泊的錢谷融也有一個基本底線，當這受到威脅的時候，他也會奮起反抗。

畢業(yè)以后，錢谷融到中央大學旁邊的重慶市市立中學工作。重慶市市立中學的校長是中央大學心理系畢業(yè)的，和錢谷融的老師是很好的朋友。所以，錢谷融得以進入這所中學。教了一年語文之后，地處重慶九龍坡的上海交通大學向錢谷融的老師要人，老師推薦了錢谷融，錢谷融就于1943年到上海交大教大一國文。交大共產(chǎn)黨員很多，國民黨來搜查時，有的學生還躲到了錢谷融家里———因為當時一般不會搜教師的家。這時錢谷融雖然對共產(chǎn)黨不了解，但是非常痛恨國民黨的腐敗。1946年，錢谷融隨上交大回到了上海，次年結(jié)婚。

1951年，上交大校長吳有訓突然把國文課停了，只留下一個老師。公布這件事情之前，沒有跟商量，系主任也不知道。錢谷融就寫了一張大字報批評教務(wù)長，其他人在上面簽了名。這件事引起了上交大領(lǐng)導的不滿。后來，江西的南昌大學給錢谷融發(fā)了聘書，請夫妻倆去。上海高教局一個副局長得知后對錢谷融說，你不要走了，馬上要成立華東師范大學，你就到那里去。后來，華東師大還要錢谷融任校圖書館主任，錢谷融一向不愿擔任行政職務(wù)，這樣一來錢谷融就不愿意去了。直到華東師大答應(yīng)不讓錢谷融當圖書館主任，錢谷融才過去。錢谷融在華東師大一直待到2000年81歲退休。其中，前38年做講師，1980年以后才成為教授。

1952年，思想改造運動開始了。由于錢谷融的出身比較簡單，1950年還到華北大學政治研究院學習過幾個月，被當做積極分子。但是，錢谷融自由散漫慣了，太多的會議讓錢谷融很不適應(yīng)。到1955年，肅反運動開始了，施蟄存被當做肅反對象。有天晚上開會。一個總支書記突然厲聲說，施蟄存，你站起來。然后公布了一些群眾檢舉材料。總支書記的這種做派讓錢谷融感到很不習慣。因為從前對老師一直比較客氣，沒有用這種態(tài)度對待老師的。在這次會議上，系主任徐中玉因為以前和施蟄存是同事，就為施蟄存打抱不平，說了一些維護他的話。結(jié)果，徐中玉發(fā)言剛結(jié)束，總支書記馬上就批徐中玉。會議一結(jié)束，錢谷融逃一樣的走了。

家庭

1947年元旦，錢谷融與楊霞華結(jié)婚

錢谷融先生的妻子是華東師范大學外語學院的楊霞華教授?；貞浧鹋c太太一同走過的歲月，錢老的臉上充滿了甜蜜和幸福?！八郧氨粚W生稱為崇尚個人英雄主義，但結(jié)婚后，卻轉(zhuǎn)型做了賢內(nèi)助?！闭且驗闂钕既A教授為人特別真，所以錢老當初才特地用濟慈那首詩里的話去追求她。每天上午，他和夫人會一起去長風公園散步，有時候老兩口晚上睡不著，“我們就回憶年輕時候的往事。有時，還會一起翻看老照片。”

論文學是人學

文學觀的“特異”，使得錢谷融的《論“文學是人學”》發(fā)表后引來了批評。

1957年，華東師大要開一個規(guī)模很大的科學討論會，還邀請了全國各地的兄弟院校參加，號召大家寫論文。錢谷融一向懶得動筆，但是學校一再動員，錢谷融就寫了《論“文學是人學”》一文。

就思想資源而言，蘇聯(lián)文藝理論中的人道主義理論對錢谷融影響很大。在這篇文章里，錢谷融把高爾基曾經(jīng)建議的“把文學叫作人學”作為開頭。錢谷融才查到這句話最早是泰納講的———傅雷把他的名字譯為“丹納”，他著有《藝術(shù)哲學》———泰納是法國人，這句話是他在用英文寫的《英國文學史》中講的，這本書錢谷融家里有，但錢谷融過去沒看到。錢谷融從季摩菲耶夫的《文學原理》上知道高爾基有把“文學”當作“人學”的意思，覺得很對。當時都講文學是反映現(xiàn)實的工具，把文學作為政治服務(wù)的工具，一提人就覺得是人性論。而錢谷融是強烈反對把文學作為工具的。

錢谷融

成為漏網(wǎng)之魚，錢谷融感到很幸運。后來，錢谷融在大字報里看到，周揚說不要再批判錢谷融的文章，他是同意錢谷融的觀點，周揚來上海時對錢谷融說，聽說你正在受批判，不要怕，“堅持真理，修正錯誤”嘛。

雷雨人物談

再遭批判，三頂帽子扣到1972年。

由于一篇《《雷雨》人物談》的論文，錢谷融被說成“反動觀點的具體運用”。

在重慶上大學的時候，曹禺來講課，錢谷融也去聽了。錢谷融喜歡曹禺。當時演出莫扎特的《安魂曲》，曹禺演莫扎特，張瑞芳演莫扎特的愛人。1959年，上海戲劇學院演曹禺的話劇《雷雨》，有一天錢谷融在市里開完會回家，電視里正在播《雷雨》。這個戲是話劇界的前輩、上海戲劇學院的副院長吳仞之導演的，錢谷融一聽演員講的話，口氣、聲調(diào)都不對，覺得不是這個味道，他們演得過于概念化了，錢谷融實在看不下去。

華東師大號召和動員教師提供科研論文迎接新中國成立十周年大慶。錢谷融因為等了很久，沒有見到有人寫文章批評《雷雨》，于是自己寫了一篇《《雷雨》人物片論》(后改名《《雷雨》人物談》)。錢谷融在文章中沒有批評導演和表演者，主要是談自己對《雷雨》的理解。寫好以后，錢谷融把文章一份給了《上海文學》雜志，一份給了教研組組長。教研組組長覺得思想有問題，讓錢谷融把文章從《上海文學》收回來，還專門召開了一次名為討論實是批判的會議，并請了校外的同行來參加。會上，幾乎所有人一致認為錢谷融的文章美化了周樸園和繁漪，宣揚人性論，是《論“文學是人學”》一文中觀點的具體運用。后來，教研組不讓錢谷融上課，總支書記后來發(fā)話說，課還得讓錢谷融上，這樣錢谷融才得以繼續(xù)站在講臺上。

1960年，上海作協(xié)開了49天會，批判錢谷融和蔣孔陽。當時大概是要反修，批判資產(chǎn)階級文藝思想。有一次作協(xié)開會，盡管錢谷融不是作協(xié)會員，但是華東師大特地用小汽車把錢谷融送去接受批判。本來錢谷融沒準備發(fā)言，但是，姚蓬子發(fā)言亂講，聽到他講得太離譜了，實在聽不下去，就為巴爾扎克、托爾斯泰辯護了幾句，馬上就受到了批判。

在批判錢谷融的人當中，錢谷融的學生戴厚英是主攻手之一，她沒有畢業(yè)就調(diào)到上海作協(xié)。當時，上海作協(xié)從學校選了戴厚英，另外從復旦、上海師大各選了一個作為青年力量（即“小鋼炮”）。戴厚英是一個孝女，家里成分也不大好，所以她表現(xiàn)得特別左，特別兇。她批錢谷融倒沒什么，因為當時就是那樣。尤其讓錢谷融難以接受的是，人家批判錢谷融還會客氣地稱呼錢谷融為錢先生或錢谷融先生，她直接叫錢谷融“錢谷融”。錢谷融當時一驚，她是錢谷融學生啊。當然，戴厚英這個人還是比較純真的。后來她到家里來看錢谷融，向錢谷融道歉了。有一次開會，她還在會上公開對錢谷融表示歉意。她的《人啊，人?！返暮笥浺蔡岬酱耸?。

作協(xié)批完之后，師大也開始批判錢谷融，1966年8月4日，錢谷融本來在家里，學生通知錢谷融去系里參加批斗，一到那里，學生們就叫錢谷融跪下，這是以前沒有過的。開會批斗完以后，又被戴上高帽在學校游斗，學生們敲著臉盆讓大家來看。錢谷融被戴上三頂帽子，一個是老牌修正主義者；一個是反動學術(shù)權(quán)威；還有一個是漏網(wǎng)右派。后來，錢谷融就住牛棚，成了牛鬼蛇神，在學校掃地、掃廁所。接著又被發(fā)配到蘇北的干校，1972年才回來上課。

1978年以后，錢谷融的問題才真正解決。1979年，《文藝報》開會，指名要錢谷融參加，等于替錢谷融恢復名譽了。1980年，錢谷融被直接提升為教授。

人物逝世

2017年9月28日晚9時08分著名文藝理論家錢谷融先生在上海市華山醫(yī)院去世。